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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一個失學兒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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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一個失學兒童

床不高,但是用力往下一砸,再趕上夜深人靜萬籟寂靜,所有聲音都被放大了,就格外嚇人。

[我不能摔東西,我還不能摔我自己嗎?]

[只要我武功夠好我就可以給大家表演一個把自己輪起來往墻上扔。]

次日一瘸一拐的去問安。徐王趙顥正在旁邊陪著母親說話。

林玄禮:“娘娘恕罪,我不是故意掉下去的。深更半夜的,沒驚著您吧?”

高娘娘雲淡風輕:“哀家活了六十年,歷經三朝天子,撫養四個兒子,什麽事沒見過。一個小胖子從床上掉下去,算什麽大事。沒有乳母在外面擋著,你睡覺不老實麽?”

林玄禮有點不安,沒顧上說現在不和乳母一起睡的事:“把我嚇壞了。”大半夜的我也沒想到那麽大一聲,別把老太太嚇壞了。

趙顥陪老太太聊了一上午,一大早就聽說了這件事:“佶兒怎麽摔的?”

案發現場在臥室裏窗邊軟塌上,有些類似於羅漢床的款式,但做工很簡潔,沒有雕花,是太皇太後平時吃早飯、看書、曬太陽睡午覺的地方,三尺寬,七尺長。

趙顥看看軟塌,看看他:“這要是伺候娘娘的姐姐們在這裏守夜,勉強還夠翻身的,你麽,一翻身肯定掉下來。”

林玄禮喃喃自語:“我是最胖的。”

不我是最棒的,還有我這只是壯,你們這麽消瘦才奇怪!

趙顥:“想誇你心寬體胖,可你就是吃了太多甜食。”

要研發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,肯定得百般嘗試。嘗一嘗就胖了。

退下後,他現在作為一個失學兒童,無所事事的在宮裏游蕩了一會,去陪大老板聊天。

今天本來蔡確來講課,他雖然貪汙、受賄,但談吐風雅還有種迷之義氣的感覺。現在好了,也去嶺南吃荔枝去了。

趙煦正在應付大量奏折,稍微聊了幾句,也就離開了。

去找太後太妃閑聊,她們在研究冬天的新衣服和香膏。又被向太後和朱太妃趕走:“初冬時節,你不回去好好讀書寫字,在我們這裏閑聊什麽?”

“談起胭脂配色首飾花樣,和你有什麽關系,還在這裏指手畫腳。越來越像個小娘子了。”

林玄禮無可奈何,現在出宮玩會讓自己孝悌的人設崩塌,那就白忙了,只好回去拿蘇軾、黃庭堅、米芾、蔡襄這四個人手抄的孔孟篇章和他們自己寫的文章來看。

又看文章內容,又看詞韻格調,又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究字形筆體。[她們不懂,紅紗衣服下面露黑色肚兜真的特別性感。我一個男的,我能還不懂美女什麽樣更性感嗎?]

[除了蔡襄之外另外三位還活著,不是第一次看了但還是覺得很神奇。]

[這一摞紙,在現代能在北京城裏換八個四合院。您猜怎麽著,現在也能在汴京城裏換好幾個小院。哎?要是這麽說的話,也沒怎麽升值啊。]

心不在焉的看了半天,其實最想去國子監上武監,學學兵法火器什麽的,宋代,北宋的火器那可是世界一流水平。但是現在吧,沒有名師教課,這個貴族學校的學生們還深以為恥瘋狂逃課。

蘇軾又去廣州吃荔枝了,也不知道他心裏怪不怪我,算是我牽累他,還是他命中註定要吃荔枝和生蠔呢?

唉,惆悵。

去練拳。

正在虎虎生風、汗流浹背之時。

有女官來請他:“十一郎,我們十三郎得到一件珍寶,想請您前往一觀。”

立刻過去。

趙似快活的趴在一卷卷軸上仔細看著:“十一哥,我今天出宮去廟觀祈福,回來路上順道去珍寶齋瞧了一眼,你瞧這東西,好不好?”

林玄禮一瞟就認出來了:“蘭亭集序?!”是真的嗎我的天哪。

趙似慢條斯理的揣摩字體:“當年唐太宗得到寶卷,令善於臨摹的舍人臨摹的數十卷,分賜諸王群臣,我覺得這是其一。咱們現在賞玩的應該是摹本的摹本,你瞧這字,更有神韻!”

兩張卷軸都打開撲在桌子上,開始玩找不同。差距細微的幾乎發現不了,但仔細看之後能發現,舊的這個是描出字形然後再填滿,新的這個則是寫好之後再補一點細節。寫毛筆字最重點是寫好之後不能回頭找補,摹寫他人字帖不算在內。

林玄禮對此依然不是行家。

趙似感慨道:“可惜李小娘子是個小娘子。若不然,我可以請她來賞玩此卷。”

他對新舊兩黨之間的紛爭沒什麽意見,只是現在的先生很古板,不風趣,沒開府沒有湊趣的清客陪他一起開心。

現在蘇學、洛學等流派的門人,有趣的都不在京城!全都被外放了。一個都不在!啊!

林玄禮想到趙明誠那個慫逼,又想了半天,不記得趙似後來有什麽發展,不敢亂撮合:“哎呀,這哪裏改得了。不如我拿去給她看看?”

趙似抱緊了自己新買的卷軸:“萬萬使不得!!我這兩年的俸祿都搭進去了!”

林玄禮沒想嚇唬好學生:“我怎麽舍得呢,同你說笑而已。”

趙似補充道:“倘若我親自拿給她看,倒還使得。”

“啊?哈哈哈。”林玄禮:[冷靜!不上頭!不甜不浪漫只是未成年!]

……

高娘娘病了一個月還沒好,時間到了冬至,萬物蕭條,寒霜和薄冰紛至沓來。

對於病人來說,冬天比其他的季節更危機一些。誰都知道冬季因為缺乏新鮮空氣,會讓人病情惡化。寒冷和缺乏光照導致的心情不好,也對身體康覆沒有幫助。

趙煦先是命令禱於岳瀆、宮觀、祠廟。

又過了數日,屋外的冬雪來的比往年更早。

官家依照慣例,又命禱於天地、宗廟、社稷,又大赦。

這情況就嚴重了。

林玄禮心中隱約有點高興,心說這是要提前一年麽?六哥要提前一年掌權了麽?他能做更多的事!別有人說是我掉下去嚇著她。那不是我的本意,我只是想摔東西又不敢,只好摔自己而已。

也沒人說太皇太後是被半夜一個小胖子從床上掉下來的聲音嚇著,畢竟人生七十古來稀,活了六十多歲,已經不算少。被這樣的小事嚇著也不體面。

童貫回來稟告:“東廚說娘娘生病,宮中不宜動火烹飪,郎君要的那點肉,都不給。還說了,就算您親自去要,他們也不給。”

林玄禮詫異道:“這是什麽意思?他們是覺得我要被降罪麽?”東廚是不是知道什麽內幕消息?不應該啊,他們知道個屁,飯都做不好的一群家夥。我能有什麽事?

童貫不敢多說。高蜜湊上前說:“怕是他們聽見什麽風聲,以為郎君要失寵,故意落井下石。郎君要不要找人算算未來的運程?”譬如說去見見王英,每次見完她,郎君都精神面貌煥然一新,讀書練武時格外有勁。

林玄禮想起王繁英,一想到冬天穿的厚,打架時更可以自由的滿地亂滾,就很心動。

保母聽見這話趕緊過來阻攔:“不可如此!現在娘娘臥床不起,倘若找人占問,難免被人懷疑窺探娘娘的壽數,這是犯忌諱的。占蔔、扶乩、符咒、做法事都是宮中忌諱,我說了多少次,你們都忘了?”

林玄禮點點頭:“說得對。”高娘娘是壽命差不多到了,外加憂國憂民——她可是真心覺得支持舊黨有利於國家穩定。看臉我能看出來她的心態。

身為一個武功不錯的廚子,從來不相信什麽藥膳能治病的屁話。

補充營養歸我,治病是醫生的事。

淡定的點了一碗腌雪裏蕻炒羊肉,夾餅,照樣……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。

古往今來的食堂真是一模一樣呢。

冬至後的第三天,馬上就到新年。又輪到林玄禮侍疾,官家也在旁邊看奏折,依舊禮貌的征詢娘娘的意見——不敢不問。

趙煦:“新年的節禮、大宴群臣、花燈、游幸,朝香,與民同樂,依朕看都不必了。外夷朝貢、宮觀使的供奉不可少。天下已經大赦,有人提議赦□□人,並減賦一年。娘娘以為如何?”

高娘娘微微搖頭:“不可減賦。”這倒是仁政,說得容易呢,這一年朝廷收入銳減,給官員的支出、各地官府的耗費、對外的歲幣、宮中的開支從何處來?本來就有虧空。

很多事都拿來問她,在她自己宣布臨朝稱制結束之前,朝政無論如何都得征詢她的意見,由她做主。

她病的不輕不重,只是吃不下東西,頭暈乏力。太後和皇後晨昏兩次問安,帶著趙煦一起走了。“佶兒,你近前來說話。”

紅燭高照,燭臺後面有半圓形的光滑銅片,把光芒反照回來,更加明亮。

少年看起來不像十歲的模樣,身材有些高大,看起來足有十二三歲,身材健壯,把加了兔毛裏子的窄袖石青色纏枝蓮圓領袍撐滿了。

眉清目秀,唇紅齒白,長得像個粉團兒一樣。垂著眼睛,也垂著手站在床邊。

高娘娘看了一會:“哀家這些年忙於朝政,對你疏於關懷。”

[哎呦呵我可謝謝您嘞。您別關懷我,您要是關懷我,我得死去。]“不敢當。娘娘待我好,佶兒是知道的。六哥年少,天下興亡都指著娘娘一手操持。”

高娘娘沈靜並不搭理他的吹捧:“你們兄弟倆志同道合。年少,滿腹雄心壯志。哀家去見英宗之後,管不了你們。你聽著,他用兵時你要阻攔他,倘若他聽信紙上談兵的人,用作將領,你不要想著明哲保身,不敢得罪寵臣。不出兵只是不能揚眉吐氣,一旦出兵,被人探查到虛實,或是擊敗一支軍隊……怕是要亡國。哀家不怕告訴你,大宋的軍隊爛透了,你在外面玩時應該看見過,禁軍廂軍軍容不整,貪汙腐敗,軍械朽爛如泥,缺乏操練,各地的兵卒也沒好多少。”

大宋的制度,各地有多少士兵,拱衛京師的士卒就有多少人。各地有八十萬兵,京郊就有八十萬禁軍,這些兵只要不打仗,就還是兵,遼和西夏都不知道大宋實力。一旦打仗,就成了土雞瓦狗,不堪一擊。

林玄禮一激靈:[可不是嘛,聯金滅遼,聯蒙滅金,都是暴露了自己有多菜!]

[這些傻逼皇帝,對我就是罵的趙佶,一群菜逼弱雞還想建立豐功偉業!]

“看來你是聽明白了。哀家還是那句話,官家沒想過他會輸,你得想著,少年銳氣,經不起挫折。大宋一百三十年江山社稷,不能毀於此處。水能載舟,亦能覆。國家內憂外患,千瘡百孔,輕易動不得。”

林玄禮沈甸甸的應了一聲:“是。”

高娘娘看他的表情,明顯是被嚇住了,這一次也就夠了。“你長得和太宗有幾分相似。”希望行為上不要像,趙煦適合當皇帝,你太愛玩。

“嘿嘿。”林玄禮完全沒體會到深意:[朋友們,我返祖了。]

宮女們有了經驗,今夜讓他去外屋雲床上睡,寬闊一些,而且關上門,他再掉下來也不嚇人。

戊寅日,宮中眾人剛剛起身,還在梳洗打扮,穿上棉襖皮襖去見她。

突然聽見鐘聲不同尋常的響了起來,聲音響徹汴京城。

太皇太後崩。

趕緊吃了倆肉夾饃灌了一碗小米粥,穿好衣服就沖出門去,路上的積雪已經被及時清掃幹凈,一路帶人跑到太皇太後寢宮。扶著墻:“嘔。”

趙煦不急不緩的走到門口,就看見他捂著胸口蹲在地上:“佶兒,你怎麽了?吃壞肚子了?”

“跑得太快了,有點想吐。”

趙煦臉上神采飛揚,揚眉吐氣,伸手揪他因為耳罩掉了被凍的微微發紅的耳朵,笑道:“這個月不許逗我笑。進去吧,尚書都已經到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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